2015年1月25日 星期日

從小失去的自主性

(2015-01-25 郁曼)
一位秘書去年底退休了,沒想到高層卻不再請新人,而是把她的工作分轉給各部門秘書。
近幾年來,台灣員工幾乎都是遇缺不補,因而現在的秘書都是一人身兼好幾個部門的工作,工作量不但都已飽和,甚至還得加班做,實在沒法再負荷。
昨天為此而加了快兩個小時班,回到家後,心裏很嘔,尤其想到剛從一位專家那兒聽到的:去年受台籍理事長之托來擔任評鑑小組之一的台大資深教授,當她把跟台籍員工的低薪情況反應給高層時,大頭竟然說:「不會啊,他們很喜歡在這裏工作啊,他們都做很久。」…OMG
再想到之前那位教授跟我們(台籍員工)開會時,提到印度人資長對她說:「台灣人啊,他們不會爭取什麼,就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工作,等著被你看見。」
當時聽到人資長這樣的話,內心還小小感動了一下:「喔,原來你是有看到台灣人的認真努力的」,然後心裏一廂情願「想當然爾」的以為他會為我們的福利著想。

去年底跟他的一個會議,讓我這「自我感覺良好」完全幻滅:為了接那位退休秘書的工作,相關人員開了個會議,原先他e-mail裏寫得好像多保護我似的,會確保我只接某些工作,但會議裏才知完全不是這樣,可能也因此,他的講話極度的不由衷,那次會議讓我對他心裏的評價跌落到谷底。
心裏一直想的是:「這些老外竟然這樣看台灣人!」「但為什麼?」「我又能夠做些什麼來改變這種情況呢?」不然,這個許久前(已久久不再)讓人稱羨的工作環境將會更加惡劣,而台灣人會更加被看不起。
今早起來,忽然明白了:我幹麻加班啊?做不完就做不完,來不及就來不及,出事就出事,高層又不在意我的工作尊嚴,我幹麻在意這機構的名聲?笨死了我!
可這樣是不夠的,咀嚼大頭和人資的話,我越來越明白:不反映是不行的。
於是開始蘊釀著「去反映」的辭句、內容。接著發現:我光是在模擬講那些話,就會覺得發抖原來這就是問題所在!我還能出現「去找相關人談,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服、你們這樣不對」的念頭打算,對絕大多數的台籍同事來說,已是非常前衛大膽的了(多數台籍同事根本連在開會場合發言或上台說個話都很困難),而如果連我要去表達心聲都會覺得緊張,其他同事就更別說了,那也難怪外國人不把我們當人看了:反正你們抗壓力媲美小強,都會接受啊!
也因此,高層一人可以有好幾位助理,而我們一人卻要承包好幾個部門的工作,台籍員工都為此憤恨不平,但沒人敢去抗議。
可為什麼要洋人反映什麼就那麼自然,我們要反映卻就那麼困難,難道是因為台灣人「害羞」嗎?
讀「台灣人的奴性怎麼來」,剛好解答了這個疑惑:原來,我的同胞們就是因為從小被壓抑自主性,當歐美孩子從中學時期就自己選擇想上的課程跟老師、自己去發現問題找尋答案時,台灣的孩子仍被限制在規定的課堂、讀規定的科目、上被規定的老師的課、接受被規定的答案,有不同的意見還會被視為找麻煩或忤逆不道,甚至會遭受特別待遇,那麼當然,長大之後,非常不習慣「跟人溝通自己的意見想法」的,更別說是「談判」了。
有這樣的「理解」,對於去跟高層反映的事,我豁然開朗,頓悟了過來,不再覺得緊張了。其實只是做一件很平常、本來就應該做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