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14日 星期日

重新認識妹夫的大家族

(09-14-2014一虹)
搭高鐵南下轉乘公車至台南市西門路1段,外甥婚宴餐廳在4段,司機叫我直直走下去就到,有人告訴我很遠。在台北走路習慣了,不知道台南市一條路相當台北兩三條路之長,走半小時才到2段,最後認輸改坐計程車。
婚宴現場有樂團主持節目,歌唱琴藝不輸電視表演,好像參加一場電影頒獎典禮。妹妹娶媳開心與主持人對唱,81歲的媽媽也像小孩一樣手足舞蹈,弟弟快樂得手指比劃彈琴唱歌,祝福憂鬱症的他總有冬去春來的一天,這些均來自樂團帶動氣氛成功。
辦婚宴加樂團,每桌成本約4萬元,每位來賓至少包4千才夠成本。我包不足心不安,怕妹妹入不敷出,想到台南討海人家少有這種經濟能力,即有捨心。正向看:請客是主人對客人的情義,成本高自應由主人自己承擔吸收,雙方開心流動最重要。早年政府提倡梅花餐,立意也是為客人經濟著想。

此行最大收穫是重新認識妹夫及他的大家族,年老一代已過世,三嫂對妹夫家族影響很大,通情達理連結了大家族的感情,但妹妹從未說過三嫂的優點,今天才從親家人口中隱約嗅到正統台灣人的文化傳承。
妹夫的爸爸(姓吳)1909年生,未受教育卻無師自通學會看平劇說國語寫國字,妹夫當兵時爸爸親筆寫了生平第一封信給兒子,可想見妹夫的感動永銘在心。吳爸爸聰明絕頂,沒學測量目測即知長度而傳聞鄉里,高雄中崙貨運公司特聘請他經理公司,故常年離家在外。三嫂剛嫁過來時憑著年輕能幹,一家5子(3個兒子已結婚成家)的大小事務都得偏勞她,煮飯洗衣都是做幾十人的份量。她對待妹夫有如自己的孩子,還會彼此交流內心話。
吳爸爸有自由觀念,敢作自己的最真,他當過一任里長,其愛民之心熱切,不惜捐出他所有家產及心力,為此吳媽媽反對他繼續連任。吳爸爸的土地家產分配完全看情義,他告訴家人若不給你也是應該,摒棄了民法遺產均分繼承的觀念,而子女們也欣然接受不敢有異議。很難想見在古老華人宗法封建大家長的社會裡有這麼獨樹一幟思想先進開明的人!
綜觀我對吳家二代的認識,其祖先庇佑的不是財富,而是遭逢困境時內心的安定感。這一番話說到妹夫的心,他跟人家說我是熊家的薪火,他今天才真正認識我!三嫂靠嘴巴吃飯,他靠勞力吃飯,而三嫂的見識還遠不及我。收到了妹夫最誠摯感恩的禮物。
妺夫對妹妹感情生變時,我沒學法尚有一堆世間思惟,20年後,重來檢驗這一生的價值,才知道學法的生命眼光有多大躍進!
因緣很奇妙,我開始會欣賞吳爸爸的自由觀,看到妹夫離開妹妺是做他的最真,妹夫面對我家人的怨嫌他內心坦然安定,甚至我家有婚喪喜慶,他也來幫忙,看到能以他「恩情」取代「愛情」,這些都是吳家祖先的庇佑啊!最開心是我對因緣的洞悉,學公民佛教後,心眼變得清明。
在弟弟家認識鄰居張爸爸,他的二兒子結交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輕朋友,常在他家大陽台聚會聊天,很像歐美的社交圈。華人社會習慣鎖在家人的小圈子固步自封,會在外集會結社者或為了工作、或興風作浪當流氓,像這樣有共同生命價值生死以之的年輕人社羣,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有機會想訪問張爸爸,問他何來能力吸引這批年輕俊傑在此暢談夢想?
今天來的朋友有經濟部公務員、國中老師、市議員家庭、台積電工程師、設計研發工作,我問年輕人對工作、對國家社會有何夢想?他們頗費思量,還講不出具體內容。
跟那位經濟部公務員談得較深,我們共同的感觸是政府訂的政策誤國,公務員工作是幫政府賣台不是為人民做功德,又做很多白工應付立法院,其忙碌情形可比民間公司,認真、有理想的人都做得很痛苦。
他每講到台灣未來臉上就一付深沉憂慮和無力感,我分享自己退休後的開心,我不期望能改變政治現實,但我會問自己做了什麼?退休前有身分顧忌,退休後還不去一領一救台灣就是暴殄天機。以前看台灣新聞媒體,好像藍軍的殺戮戰場,令人悲痛難忍;現在改看國際新聞內容多元採訪深入問題又尊重人權,心情顯然輕鬆、視野顯然變寬,從國外看兩岸政經亂象,就會知輕重不隨俗流轉。我對中國併吞臺灣不悲觀,反而認為是中共走上國際戰爭而自取滅亡的道路。覺醒很痛,但永不覺醒更痛。如果沒有這種歷史長河的國際視野我就會無力感!沒有跟人對話一領一,我也會無力感!

我把國際新聞當作一本人類社會的活歷史來看,比看學校官方纂輯的歷史還活潑有趣!沒想到退休後既可以進修活歷史,又可以遊走街頭呼喚人心,怎不開心?他問如何呼喚,人家會理我嗎?用「想」才覺得難,「做」就是了,當作跟朋友打招呼。問現實很多人不願談,問夢想回答機率比較高,連中國人也可能被呼喚。他暗淡的臉上忽然有精神起來。